峙喻

喻黄only 现代架空

精神科专家兼前刑警队队长X人格分裂症患者兼刑警队副队长

       黄少天是被冻醒的，他身上湿答答的，发梢还一直在滴水。他耷拉着脸，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，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喷头。
    他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，好像永远也填不满，就像他和喻文州。
   本来以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修成正果，到达事业与爱情双收的人生巅峰，却没猜中峰回路转后真正的结局。
   所有人都告诉他，喻文州牺牲了。
   所以他蛰伏四年，要不惜一切代价查出真相。于是喻文州出现了，来阻挡他疯狂得不可一世的计划。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捂住脸，他现在不堪至此，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比以前更加耀眼的喻文州像以前那样爱他。他不能怨他，只能加倍责备自己没有不顾一切地相信喻文州。
       像被分割开的银河，分得越开越美。他被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踩着圣光而去的喻文州与他擦肩而过。
        这种感觉不能更糟，黄少天想，他宁愿喻文州跟他打一架，狠狠揍他一顿。
       那人不是他的队长，不是常年评优的敬业刑警，他在那场灾难中死去，亦在那片火海中重生。喻文州只是喻文州，干干净净的，不再是谁谁谁的喻文州。
        没有前缀。
        胸腔被尖刀划开，放出名为“希望”的芳香，只剩下黑洞洞、空落落的心房。
       “咚咚。”玻璃被人敲响。黄少天朝着声源望去，只看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。
     喻文州拉开了门。
     修长的手提着洗发液和沐浴露，喻文州把东西放在地上，眼睛淡淡地瞥过黄少天。“洗洗吧，水温给你调好了。衣服给你放外面了。”说完喻文州关上了门，不带一丝留恋。
      黄少天嗅着沐浴露扩散开来的味道，心弦又一次被狠狠拨动。喻文州细碎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分毫，黄少天猛然推开玻璃门，熄灭了生机的双瞳再一次燃起炙热的火焰。
      玻璃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方小几，上面叠放着折得整整齐齐的T恤衫和短裤，还残留着洗衣液的薄荷香气。
      是惯穿的品牌，是喜欢的蓝色，花样是舒适的蔚蓝海岸和金色的温暖沙滩。还有他迷恋的、喻文州身上的、清冽的薄荷香。     
     如果喻文州还记得或者说他还可以想起来，他看到现在的黄少天会不会难受？
     黄少天不想看到那一天。
     他是刑警队有名的机会主义者，喻文州在他心底给他留了这么大一个空缺，他怎么能放弃如此好的机会？半途而废，知难而退可不是他黄少天的作风。
     想通了关节，黄少天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。卧槽这玩意儿还能变成喷头？黄少天想起昨天折腾他快把他冻死的万恶水柱，恶狠狠地使劲挤了一管沐浴露。
      “我洗好了。”黄少天站在喻文州面前，喻文州正在客厅里看书。“嗯。”喻文州放下手里厚厚的《犯罪心理学基础入门》，看着黄少天叹了一口气。
     “你这样的病人我还是第一次见。”喻文州的声音有些无奈，“你都这样了，我居然还把你留在家里，让你到处跑。”
      黄少天挑挑眉，“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我好看。”黄少天说完就后悔了，他觉得他和现在的喻文州还没这么熟，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？不过好像他跟谁都是这么说话，包括最开始和喻文州接触的时候，他都没这些顾虑。
       可谁知喻文州没反驳，反而站起来认真地端详着黄少天的脸。
      他能感觉到喻文州温热的鼻息，痒痒地拂过他的脸。黄少天往后缩了缩，在心里骂自己没胆气。
       “确实。”喻文州点点头，又坐了下来。
      黄少天看着喻文州的脸，和四年前几乎没有变化，只是眉眼又回到了最初的冷硬，盖上了淡漠的轮廓。
     他突然想起在警校的日子，那时的喻文州独来独往，很少与人交流，加上他格斗课文化课综合第一的成绩，也没人愿意主动与他交好。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淡漠，无形地划开一段距离，与热闹的世界格格不入。
      黄少天十八岁成为一名警察，第一个任务就是到警校去当教官，他跟学生差不多年纪，甚至比他们还小上几岁。他性格很开朗，和学生们轻松打成一片，走到哪儿都是一片笑声。
       所以对喻文州在他提出举办的活动上缺席这件事，他非常不满，当晚在训练场找上喻文州要跟他切磋切磋，实则是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识趣的家伙。
      可谁知势均力敌，喻文州的嘴角被他打得红肿，他的眼角被喻文州揍得积起青黑的瘀血。他们并排躺在地上，看着星光万丈的夜空。
      喻文州一直没说话，只是淡淡地看着天空。他的手肘轻轻碰了他喻文州一下，满意地看着喻文州疑惑地转过脸。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自己忍不住上扬起嘴角，说出那句常引得他和喻文州大笑连连的话。
      “喂，那谁，我说那什么，那个就算不打不相识，我们就是朋友了。”黄少天想，他长那么大第一次那么难为情，“以后我要找你玩你不能不来。”
      他记得喻文州沉在星光里的明眸，记得他俊秀的眉眼弯起的弧度。
     “喻文州。”与其他少年人不同的低沉嗓音，三个字像是神秘魔法的咒语，更像是开启宝藏的钥匙。
     黄少天半晌才找回他自己的声音，愣愣的，闷闷的。“知道了，以后......我们就是朋友了。”
     他看见喻文州轻轻勾起浅笑，因牵动嘴角伤口而疼痛得皱眉。
     黄少天对他一见钟情。
    这年是他情窦初开的十八岁，喻文州二十二岁，他们之间相隔四年。
   现在他二十八岁，喻文州三十二岁，他们之间一直有四年跨不过的距离。
   黄少天很开心，他想，其实就是重头再来一次。他们已磨去棱角褪去青涩，还是一样的倔强刚烈。
   他爱喻文州，怎么能被轻易被打倒。他可是黄少天。
    喻文州看着黄少天脸色变幻不定，就知道他是在想事情，也不去管他，给两人各倒了杯水，自顾自地啜饮起来，又翻开了早已看得滚瓜烂熟的《犯罪心理学基础入门》。
    回归教材，温故知新。
   感受到气氛的变化，喻文州就知道黄少天已从回忆中醒过来。手上翻书不变，也不抬头，开始与黄少天聊天。
     “你的病治不好了，怎么办？”他的声音很平静，一点没有危言耸听的玩笑感。可黄少天还是听出了他平静语调下的波澜，他笑嘻嘻地坐下，端起那杯明显是给他倒的水，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。
      “喻大夫啊。”他拿腔拿调地说话，“我觉得你的方法不对。”喻文州以为黄少天又要开玩笑，一听他想要谈这个问题也就认真起来，合上手里的书，端端正正地坐直。
     “你说怎么样比较好？”喻文州的声音很温和，也很随意，把主动权全部交在黄少天手里。
    “我觉得吧。”黄少天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，“你不能把我当病人。”喻文州微微失了神，但面上的冷静很好地掩饰住他的神思。“那把你当什么？”
     “当......”恋人。黄少天紧紧刹住嘴，生怕一不小心被喻文州听见，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去就玩儿大发了。“当...当朋友。”凡事不能操之过急，慢慢来，有些话必须等到合适的机会说。
    “好啊。”如黄少天所料，喻文州答应得很爽快，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，眼睛里落满了小星星，嘴角上翘，笑得合不拢嘴，露出尖利的小虎牙。
     喻文州看着他笑，不明白为什么他笑得这么开心，心里也明朗了不少。他翘起腿换了个轻松的姿势，脸上漾起一贯的微笑。
  

  “那么少天，作为朋友，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些事情？”
    黄少天笑容一僵，他大概能猜到喻文州想问什么。
   “能告诉我你的第二人格产生的原因吗？”喻文州晃着腿，诚恳地看着黄少天。
   “不能。”黄少天摇摇头，神色很低落，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喻文州，眼里的星星一下子坠落，“这个不能告诉你。”
   如今的喻文州与过去脱轨，那些东西再刻骨铭心，也只是他黄少天一个人的。喻文州什么都不记得了，他不能把喻文州拖进回忆中。那些空白他愿意陪他去填，但不会把一切完完整整地告诉他。
    想不起来就重新开始，黄少天痛苦了四年，不能让喻文州再痛苦。
    喻文州看着黄少天黯淡无光的双眸没有说话，说不失望是假的，但他感觉心里胀胀的，呼吸不畅。
   他不想看见黄少天这副模样。
   喻文州分析完毕得出结果，眉梢不可避免地轻挑。
  也许这就是原因。喻文州脑内白光一闪，大脑一片空白。他以前一定认识黄少天，而他们之间的过去，就是第二人格的原因。
   但他不知道，也没有人会告诉他。喻文州心中小小的挫败，被所有人瞒着的感觉真的很难受。
     “算了。”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，站起来揉揉黄少天的脑袋，“你不想说，我就不问了。”
    喻文州一直走到楼梯口，黄少天跟在他身后。喻文州回头看着眼前巴巴地望着他的黄少天，不禁莞尔，“如果你控制得住你就看会儿电视吧，控制不住就回房间去。我要去睡会儿了。”他一直在等黄少天清醒，每隔半个小时就去看一眼黄少天，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，神经一直高度紧张，现在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了。
     “可以有第三种选择吗？”黄少天一下子来了精神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喻文州，“比如和你一起睡？”
     喻文州深深地看着黄少天，实在不明白黄少天他要干什么。
    “就想看着你。”黄少天嬉皮笑脸的，没个正形。他有些害羞，像稚气未脱的少年初恋告白。黄少天突然明悟，反正他一辈子就纠缠定了喻文州，被打被骂被拒绝都好，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。而且他的喻大夫这么好，要是被别人叼去了，他怎么办？
   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。
“喻大夫。”黄少天的声音很清亮，带有独特的明快节奏，“我喜欢你。”
   “一见钟情。”这话倒是没错，黄少天得意地想，每分每秒的喻文州他都喜欢。
     喻文州没有说话，事实上他已经困得不行，大脑已经自动关机了。“知道了。”他点点头，继续往楼上走去，“你要来就来吧。”
     这算什么？！黄少天瞪大眼，他这是拒绝了呢还是接受了呢？他要是拒绝了，为什么同意他跟着上去？他要是接受了...这也没给个准话呀。
     管他呢，反正目的也达到了，还不知道喻文州住在哪一间呢。黄少天抛开乱七八糟的纠结，美滋滋地跟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