峙喻

喻黄only 现代架空

精神科专家兼刑警队前队长X人格分裂症患者兼刑警队副队长

*依旧撒糖和泼狗血的第二更

10. 

  喻文州缓缓睁开眼睛，并没有想象中刺目的日光，他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便知道正还是午夜。都住进ICU了？喻文州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身在何处，想来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伤，都还能有这个待遇。

可那也只是想来，他一动身体的各个角落都是撕心裂肺的疼。左手被人紧紧地握住，力道不大却很难挣脱，喻文州也不想挣脱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，看着黄少天的睡颜。黄少天的眉峰高高的蹙起，在梦里都还在担惊受怕，喻文州想把他抱上床来睡，却发现自己实在有心无力。

喻文州动动左手手指，在黄少天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地画圆，黄少天的手掌有一层薄薄的茧，很粗糙也很舒服，喻文州有一下没一下地蹭，心思全在黄少天的脸上，在他干燥得起皮的嘴唇上。

喻文州很想亲他，可惜实在有贼心也有贼胆却没有力气。

黄少天的嘴唇离他的嘴唇其实不远，喻文州算了算，其实还是能做到的，就是有点疼。管他呢，疼就疼吧，喻文州慢慢靠近黄少天，温热的气息喷在黄少天的脸上，最后在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
扯到机器的管子了......要是再扯机器可就保不住了。喻文州尴尬地愣神，想着干脆退回去算了，一回神正对上黄少天的眼睛。

一瓢清水到底，干净得毫无杂质。

他们都变了，没有最初的光鲜亮丽，亦没有年轻时的桀骜不驯年轻气盛，他们一步一步走进现实的污浊里，一点一点没了棱角。

可幸好，不论现实怎么跟他们开玩笑，兜兜转转，还是转回了原点。

他们都还活着，他们还都相爱，就还有很多很多个如同初见时那样绚烂的夏天。上帝始终是公平的，他们付出的多，得到的自然也就更多。喻文州很满意自己的礼物，黄少天余生的身契，不可以租借，不可以转卖，不可以忘记，更不可以抛弃。

他们谁都没有说话，一个眼神就已经明了。失而复得，才能体会到拥有得弥足珍贵，也幸好，失去了，还能再拥有。

黄少天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顽劣，他装作恶狠狠的模样，伏在喻文州脸上，咬了一口喻文州的唇角。喻文州望着他笑，深深地看着黄少天的眼睛。

“我去叫医生了？”黄少天问，喻文州低头，黄少天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。跟着医生来的是一群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的重案一队全队员。对于他们而言，喻文州是他们一辈子的队长。叶修继任喻文州的位子，同时兼任整个刑警队的队长，重案一队实际上是黄少天在管理，他们对喻文州都是绝对忠诚的。虽然喻文州没死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，但是他们都不会傻到还要去大肆宣扬一番。

“队长！！”卢瀚文的感情尤为激烈，被黄少天拦着才没直接扑到喻文州身上去，眼看着喻文州没事儿了，就又恢复本性，开始闹腾了，“队长你要给我做主！”

做什么主？重案一队个个面面相觑，卢瀚文年纪最小，他们平时都特意照顾着呢，再加上黄少天护犊子，就更没人敢欺负卢瀚文了。

众警员脑内灵光一闪，恍然大悟，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黄少天，还配着阴阳怪气的声音，“哦~~。”黄少天被他们看得发憷，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这小祖宗了。宋晓看不下去了，凑到黄少天耳边小声道，“你昏迷那会儿，那个人格出来了，差点把瀚文掐死。瀚文当时都哭了，说等队长回来呢找你算账。”黄少天顿时面如土色。

喻文州看得好笑，看完一圈所有人的脸色，就知道是黄少天把卢瀚文得罪了。黄少天喜欢跟卢瀚文闹，这个全队上下都知道，有的时候没个轻重把孩子伤了，卢瀚文也是嘻嘻哈哈的说没事儿，从没有到他跟前来告状。看黄少天疑惑中带着惊惧的神色，就明白多半发生了严重的事故，是他做的，但他又不知道。

那就是黄少天的第二人格对卢瀚文进行殴打等可能使之致死的行为。

“说吧，怎么了？”喻文州的声音很轻，刚刚醒来哪儿都虚弱无力，浑身都没劲，还是尽力勾起微笑。

房间里忽然一静。

“黄少保重，活着回来，兄弟等你。”宋晓第一个很没义气地抛弃组织，赶紧跑出病房。“对着队长的微笑真是压力山大啊。”郑轩打了个哈欠，拍拍黄少天的肩膀，“黄少保重，我们等你回来一起撸串啊。”“给你免费刷一个回复。”徐景熙在黄少天头上画了一个圈，在胸口写了一个十字，“保重。”其余的人也赶紧顺势就跑。

房间里还剩检查的医生，躺着的喻文州，和呆立着的卢瀚文和黄少天。

“好了，现在只需要静养就好，你这人还真是命大，出了这么重的车祸，大脑倒是没有损伤，连淤血都没有。去办手续换病房吧。”医生记录好了数据，又嘱咐了喻文州几句，就出去了。

“说吧，我听着呢。”喻文州活动活动手腕，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，“瀚文，你要我给你做什么主啊？”“嗯，这个，就是......”卢瀚文快哭了，他是来告状的，为什么也要受到队长牌微笑攻击啊？！“没有了，我没有什么想说的。”卢瀚文义正词严，“祝队长早日康复。”

“不告状了吗？”喻文州还是笑眯眯的。“没有什么值得告状的，我们重案一队相亲相爱。”卢瀚文恨不得脚底抹油，“那队长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哈，有黄少陪着你呢，我就不在这儿了啊，队长再见。”

黄少天看着卢瀚文逃命一般跑出去，笑不出来，他不用看也知道，他的队长现在一定是笑眯眯地看着他。

“呵呵，队长啊，这个，就只是一个误会，你还是休息吧，我就先出去了。”黄少天打着哈哈，企图敷衍过去。“你躲什么？”喻文州无奈地摇摇头，“我现在都这样了，还能把你抓起来打一顿不成？”

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抓起来打一顿了？就是以前都做不到，再说了你那是心里攻击！！心里攻击，比物理攻击不知道强多少倍好吗？黄少天心里嘀咕脸上一下子阳光明媚，“哈哈哈，我这不是忘了吗？多亏队长提醒啊，队长你饿不饿？要不要吃东西？我下去给你买？吃粥怎么样，病人都得吃粥也只能吃粥，乖啊，等你好了我请队长您去吃大餐，我现在去买粥了啊，楼下应该有24小时营业的粥店吧，你在这儿等我啊。”说完就也跑出去了，不出意外，门外响起了卢瀚文夸张的惨叫。喻文州摇摇头，觉得这什么重案一队啊，整个儿就是一幼稚园，他还不错，还能当个园长。

“感觉怎么样？”叶修看着急冲冲跑出去的黄少天，笑着问喻文州，“你又把他怎么样了？”“身体上还不错，完全恢复还要等段时间。”喻文州自动过滤叶修的后一句话。“那就好，我说这群小家伙，感觉怎么样？”叶修问。“还行吧，跟以前差别不大，还是熟悉的感觉。”喻文州道，他已经知道叶修的来意了。

“那可不，这几年我都是可把你的重案一队全交给少天的，一点儿都没染指。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？看我这么体贴喻队你，都不给你添乱的。”

“前辈自己偷懒，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。看到少天尽心尽力帮你管本不是他分内的事，我感到很欣慰。”跟以前一样，喻文州还是不卑不亢地呛人。“还是那么偏袒黄少天，你就不能换个人偏袒的吗？省的那小子仗着自己有倚仗，一天到晚闹得鸡飞狗跳的。”喻文州笑了一下，也不再说话，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叶修。“行行行跟你们讲这个，是我错了，是朕失策了，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俩这恩爱狗去谈论这个。”叶修僵硬地扯扯嘴角，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

叶修收起玩笑的神色，认真起来。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？看你跟他们相处的那么熟稔，别告诉我你还没有想起来。”

  “我想起来了，不过那又怎样？”喻文州低头看自己的手指，上面还有黄少天旳余温。

“不考虑复职？要不你回来帮我们，最近的案子真的很麻烦，也是冲着你和少天去的，你回来会轻松很多。”周旋半天，叶修才进入主题。“我已经不能再与对手近身搏斗了，从这点来看，我就已经失去了再进入刑警队的资格，更别说是重案一队。我又不能当兽医，警犬训导员也不行啊，再说了，如果让我当法医，就是现在学，也得来个两三年吧。我以什么身份回去，家属吗？”喻文州抬起头，语气轻松，甚至还开起了玩笑，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体会到他的痛苦。

 “重案一队的队长。”叶修道，“少天现在被议论，被戳着脊梁骨骂，我们谁都知道不可能是他，可是没有证据。”“前辈倒是很了解我啊，照这么说，我还真的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？”喻文州垂头微笑，看不清表情，“算计挺久了吧？时间掐的真准。”

  黄少天一直是喻文州的软肋，在他名为温和的表壳上有一块柔软的缺口直通真正的喻文州，而黄少天就是喻文州的缺口。他们的生活由六个字组成，只要他们在一起，就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。

  “回来吧，哪怕做文职也行，你熟悉重案一队，也没有人拿你的事情做文章，你依旧是他们敬重的队长，也依旧可以指挥他们。报告上就写说是我下的命令喽，反正里面没有混入其他人。”

“其实再把少天交给我的时候，前辈就已经想好要想办法把我骗回重案一队了吧。”喻文州低笑，“我考虑考虑。”

 黄少天回来的时候，喻文州还在思考这个问题，其实他手上也没有很重要的事情，最近接手的重要病人就是黄少天，黄少天如果归队，那他也不是不可以跟着回来，但是黄少天现在还是嫌疑人，绝对不能出现在刑警队。喻文州想，如果自己复职，就不能花很多时间来陪伴黄少天，黄少天的病情还在反复，虽然他的情况和大多数精神分裂症病人都差别很大，从某种角度而言治疗难度也不大，但是毕竟是DID，他不能拿黄少天的生命做赌注。

  “想什么发呆呢？跟我说说呗。”黄少天把桌子支起来，坐在椅子上，把打包回来的粥盒打开，推到喻文州跟前去。“你都不跟我说你的事情，跟瀚文还有秘密了。”喻文州看着黄少天，心乱如麻，他揉揉额角，有气无力地叹息。“你也说了是跟瀚文，跟他能有什么秘密，反正都过去了，再说怕你又担心，索性就不跟你讲了，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
“是怕我秋后算账吧，黄副队长。”喻文州挑眉，漂亮的桃花眼扬起调侃的弧度。

“你要复职了？”黄少天看着他的表情，明白了喻文州真正的意思。“复不了，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。叶修说可以通个关系弄个编制外人员。”喻文州说得云淡风轻，黄少天能体会到他强作的平淡之下被束缚住的无奈。

喻文州，是那么骄傲的人，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安排？

“你这又是何必呢？我会好起来的，你......”黄少天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，感觉心里像是被喂了蜜糖，空气里都是甜味，可是又甜的发苦。

“嘘——”喻文州点住他的唇，示意黄少天不要再说下去，“我想了很久，少天。在你回来之前，叶修来过，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。”

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骄傲。”喻文州向他调皮地眨眨眼，“我的骄傲，皆是因你而起。要是有一天你都不能看见，那就没必要存在了。”

“你才是我的骄傲啊，少天。”

喻文州的眼睛亮亮的，萦绕着光晕，像是在虔诚地吟唱圣歌。

“我怎么能让你就这样被误解一辈子？”喻文州说得很慢，一个字一个字都是写在他心尖的情话，“我要亲手洗净你的光辉，让你堂堂正正地回到你梦想的地方。”

“这才是我真正想做的，一如你总是挡在我身前。”

“所以，我必须要回去。”

这晚的天色很暗，灰蒙蒙的云彩一层又一层铺满了整片天空，黄少天看着阴沉的夜空，恍惚间却又看见了流光溢彩旖旎了半边天的夏日星河。

哦，那是喻文州的眼睛。

“那就麻烦你啦，我的队长。”黄少天转过头，直视喻文州的眼睛，赤裸裸的担忧之下，是再也不愿掩饰的深情，“欢迎回来。”

喻文州在医院住了两周就出院了，叶修来接他们回警局。黄少天戴着口罩和大墨镜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大明星呢。喻文州一个人坐在后座，看着贼头贼脑左顾右盼上了副驾驶的黄少天，挑了挑眉。

“哟，这是哪儿来的明星啊，您这是要去戛纳走秀还是约的维密的场子啊？别的不说，就您这吊儿郎当十分不着调的气质，G市这块地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。”叶修启动引擎，一见黄少天这打扮，嘴炮就自动启动了。

“滚滚滚滚，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卑鄙无耻下流猥琐龌蹉，我这么光明正直的形象，直接代表了重案一队的顶尖颜值。”黄少天放下挡光板才取下墨镜，“我毕竟还是嫌疑人，不能跟以前一样了。”

“文州的警服怎么办？先拿少天的穿着？”叶修问。“不用。”喻文州没说话，黄少天拒绝了，“我那儿有文州的警服。”叶修翻了个白眼，“当我没说。”喻文州笑了笑，他当然知道黄少天会留着。

当喻文州从黄少天手里接过他的警服时，双手不可遏制地颤抖着。这也是他的梦想，他曾以为再也没有可能穿上它。“你换吧，我先出去了。”黄少天体贴地拉上门，给喻文州一个宣泄情绪的空间。

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。黄少天靠着墙，深深地呼吸，摸了一把即将掉下来的眼泪。他也是一样的激动，只是可惜，这一场战役，他不能站在他身边。

喻文州对着穿衣镜系好领带，扣好袖扣，理理细小的皱褶，最后端端正正地戴上警帽。他学着记忆里二十三岁的自己微笑，笑不出那时的青涩害羞，却有一样的喜悦。

黄少天在门外等他，喻文州收敛情绪，准备给他一个拥抱。

喻文州拉开门，门外却空无一人，他愣在空荡荡的走廊里，心如乱麻。

他们果然都是一样的人。喻文州笑起来，对着头顶的通风口扯出一个明亮的微笑，“不是说要答复吗？不要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