峙喻

古风架空长篇

10. 

一堆人一起满满坐了一屋子，喻文州身上抹了药不好穿衣服，黄少天怕他冻着，不知从哪儿搜刮来几件披风来给他披上。喻文州顺从地坐在角落里，听叶修讲当前的局势，并未发表看法。

“老头儿肯定不会放过我们，而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，一定会和烟雨山庄的一起追杀我们，新杰还在苏州这事儿根本瞒不住，我们很快就会发现。”叶修说的严重，表情一直很随意。

   “可能还会比想象的早。”喻文州淡淡地插嘴，“针上有毒，楚庄主不会看着楚云秀死的，他一定回来求新杰。”

   “你说她会死吗？”黄少天问喻文州，声音很低。“不知道。”喻文州心里有点堵，“如果楚云秀因为我而死，你会难过吗？”

 “会啊，怎么不会。”黄少天低着头，看不清表情，“但是她用箭射你算计你，就是她不对，我看着她死固然难过，但是如果让我选，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。”

    “她不会有事的，我向你保证。”喻文州还是见不得黄少天难过，当下便依着黄少天的意思来，“新杰会治好她，她没有性命之忧，放心吧。”

  “若是云秀执意要与我们作对呢？她执意，要......要你性命呢？你会杀了她吗？”黄少天尖锐地问着。喻文州微微一笑，也不恼，轻声问着：“少天想怎么样？少天怎么想，那我们就怎么做，我不想为难她，更不愿为难你。”

烟雨山庄。

    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？”楚庄主脸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，“你们药堂所有人拼尽全力，也束手无策，拿这什么破毒一点儿办法也没有？真的毫无转机了吗？你们看着云秀长大的，可不能看着她去死。老夫可就这么一个女儿，哪怕拼得楚家山穷水尽，我也必须得救下秀儿性命。”

    “张新杰张神医倒还是在苏州城里。”药堂堂主斟酌了一下，“庄主可以试试，看张神医愿不愿意帮忙，若有他相助小姐的性命，定然无碍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张神医向来要价甚高，若要救小姐，只怕得破财消灾了。”大长老坐在一旁捋着胡须，神色倒是平静，他自有他的打算，虽然他如今元气大伤，但流云剑派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。倒不如唆使烟雨山庄与喻文州等人拼杀，他好坐收渔翁之利。

  “楚庄主为何不好好斟酌一番，让张神医站在我们这一方。”大长老脸色灰暗，喻文州玉佩上的毒气侵他内腑，要完全消去，很是要一些时间。

    “依大长老的意思，我们应该怎么做？”楚庄主也是老奸巨猾，不肯轻易就范。

   “庄主糊涂，这毒可不是普通的东西，出自黑狱，一般大夫自然无解。”

   “黑狱的东西？”楚庄主一愣，表情有些微妙，“那喻文州还真是个人才，也不知道用什么条件打动了黑狱的人。”

   “是以，就算是张神医也未必能镇住这些歪魔邪道。庄主不妨直接杀上去跟他们讲个说法。”

“这样大长老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？”楚庄主并不是傻子，他清楚地明白这么做对流云剑派的好处，自然不肯。

  “如今我流云剑派内斗不断自顾不暇，楚庄主若是不信在下，在下也无话可说。”大长老不是善茬，巴不得他们斗起来，怎么会委屈求全。

   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躲藏的，因为楚庄主一带着人来到张新杰的小院就会感到许多不寻常的气息，而寻常百姓人家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？就算是神医张新杰，身边也向来只有一个弟弟。

    楚庄主的人搜遍了苏州城都没有找到叶修一行人的下落，而喻文州伤重必须静养，也不能将他转移到别处去，自然这样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。

   人在张新杰这里，他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。

   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捅破，恶战一触即发，在所难免。喻文州似乎并不慌张，依旧睡在房间里，黄少天被他硬拉着也不能出去。

   “把外头交给师兄就好，你不用去。”喻文州安抚黄少天的技术可谓是炉火纯青，几下自家咋咋呼呼的师弟就被哄得平静下来，“他根本就没想打这一仗。”

    黄少天虽是对喻文州深信不疑从无二心，但在这种情况下，难免会焦虑会为叶修他们担心。当下又问：“若是楚庄主他们执意要下杀手，不肯听师兄一言呢？”

   “少天。”喻文州轻叹，无奈极了，“你可知叶修的来历？”黄少天一愣，摇摇头，不知道喻文州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。

   喻文州坐起来拉着黄少天行至窗边，静静看着院中叶修等人与楚庄主的对峙。秋天的夜色很凉，黄少天担心喻文州的身体受不住，拎起他的披风给他裹了一层。

    喻文州说话很轻，听在黄少天耳边似是有千斤重。“你等着看吧，我们都不会有事，甚至不用费一兵一卒，我们就会脱困。”黄少天瞪大眼睛，他倒不是不信喻文州的话，而是这话本身就极难让人信服。他强压内心的疑惑，没有说话，等着喻文州继续说下去。

  “谁都有自己的秘密，我们都不例外，叶修也是一样，他的身世来历，就是他的倚仗。他向来不轻易动用家里的力量，靠自己的武艺驰骋江湖。这一次，怕是真的逼得他没办法，只能出此下策。”喻文州的眸子里盈满银色的月光，这几日天气都十分晴朗，夜空高远，明月皎洁。

    “师兄也有秘密吗？”黄少天想到喻文州也有事情瞒着他，心思越跑越偏，不愿和喻文州再独处一室。就像自己的宝贝没被别人夺走，而是自己张腿儿跑了的悲凉难受。

    “有啊。”喻文州坦然点头，看着黄少天的眸子里的月光黏稠得如玉露琼浆，“等此事一了结，少天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能不能先说一个。”黄少天玩着喻文州的纤长的手指，从莹润光滑的指甲摩挲到长有一层薄茧的指腹，他细细把玩着，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。

    “少天想听什么？”在绝对安全的条件下，喻文州从来无条件遵从黄少天的要求。

    “师兄以后可有想娶妻生子？”黄少天低着头，声音很缥缈。“少天......可是想那位楚姑娘了？”喻文州说话有些艰难，一想到黄少天和楚云秀之间不寻常的情愫，他心里就像有一张蛛网，将他勒得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“是我先问的师兄。”黄少天来了气，不肯回答。喻文州叹气，深邃的眼眸藏着太多黄少天看不懂的情绪。“以前有想过，就像常人一样成家娶妻生子，最好是能结一门得力的姻亲。她于我有助力，我也定会待她好。”

   “哦。”黄少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了。

   “那是以前。”喻文州话锋一转，整个人也颓丧了几分，“如今我算是栽了，照顾你一个都已令我心力交瘁，几次落入险境，要是再来一个摊子，就是给我再多银两，我也是不愿的。”

   “那你去娶妻吧，我不要你管了。”黄少天没明白喻文州话里真正的含义，只觉得他师兄嫌他累赘，不要再管他，难过得要死面上还得显出欣喜的模样，“师弟在这儿先恭喜师兄了。”说完就要出去。

    喻文州知道黄少天心情不好，便也明白他是想左了，哭笑不得地把人拉过来拽紧，黄少天却又一直别着脸不让喻文州看。

   黄少天有点想哭，但又不能在喻文州面前哭。他自私地想和喻文州一辈子待在一起，他们都不成家，互相做个伴儿。天下人没有谁能比得上喻文州在黄少天心里的地位，现在就连喻文州都要舍弃他，确实难受得胸口发闷。

  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，楚云秀的话本子上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。黄少天在马车上闲来无事借来些路上带着看过，看来看去总觉得别扭。

  他想和喻文州在一起一辈子，他们都是男子，会不会很奇怪？师兄会不会也觉得他很奇怪？黄少天想了想，与其被喻文州讨厌，还不如看着他和别人恩爱终身，那他还是不要说了。

   “要是我成亲了，可就不能随时跟在你身边看着你了。”他听见喻文州在他耳畔轻声呢喃，“想这几个月我没跟着你，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添了多少，你自己数的清吗？”

    “黄少天。”喻文州的声音很严肃，他扳过装死的黄少天硬逼着他对上他的眼睛，“你就不能对你自己好一点吗？多一条伤口你无所谓，你是要把我心疼死你才满意，嗯？”

    黄少天脸红成了熟螃蟹，闷声闷气地哼哼两声，还浑身冒着热气。“师兄......”他慢慢地开口唤喻文州，纯净的眼眸里涌起朦朦胧胧的雾气。

   黄少天很聪明，学什么东西都很快，看多了楚云秀的话本子，也能明白几分风花雪月。

   他知道楚云秀喜欢他，自然也能明白他自己对喻文州的感情。

  黄少天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后背交给喻文州，就算喻文州要对他刀剑相向，他也会毫不迟疑地放下“冰雨”，任他处置。

   他之所以敢这么毫无顾忌，是因为他确定喻文州绝对不会伤害他。

  那本来就是一种超越亲情和爱的契合，是忘川水褪不净的执念，是任它轮回命盘空转，也奈何不了的往生。

  黄少天眨眨眼睛，问喻文州，“师兄，你是不是有一块玉佩？就那天你从大长老那老头那儿拿回来的那个。”“嗯少天要这个做什么？”喻文州虽是在问，还是不疑有他，从脖子上把玉佩取下来给喻文州。

     黄少天刚要接过，喻文州猛地收回手，笑眯眯地看着他。黄少天急了，“干嘛呀你，快给我。”“这东西有毒。”喻文州正色，又准备把手指在“冰雨”上一抹，黄少天赶紧拦住他，“干嘛啊你别抹别抹，你现在不能再流血了啊喂。”又一把夺过喻文州手上的玉佩，“我知道有毒，不过......”黄少天嘚瑟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半玉佩，与喻文州的那一半同色同光泽。

    他一把东西拿出来，喻文州瞳孔就一缩，这东西他太熟悉不过，他曾经用了十数年通过各种途径找它都没有结果，却没想到在黄少天身上。

   不过现在就是知道他也不会拿了。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兴致勃勃地把玉佩拼在一起，眸色幽深。

    “你瞧还真的是一对呢，哈哈哈果然拼得上。”黄少天高兴极了，“我一直觉得这玩意儿还有另一半，我一直有一个命定的媳妇儿。”说完他又偷偷去瞄喻文州的脸色，见他仍是在微笑，没有任何不虞之色才松下气，胆子又大了起来，“没想到居然是师兄你。”

      “右边那块儿才是你的。”喻文州道，“这是一对麒麟玉，左边的是麒，右边的是麟，再怎么算也是你是我媳妇儿。”说完他不禁莞尔失笑，他居然也陪黄少天幼稚来了。喻文州双眸微沉，那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也完全不是黄少天设想的寓意。

     “那成吧，管他呢。”黄少天含糊不清地敷衍了事，视线移到窗外去，“师兄，来人了。”

*果然定时发什么的不适合我⊙▽⊙

**特别鸣谢：星野不姓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