峙喻

古风架空长篇

12. 

 喻文州披上外衣，寻着口哨声慢慢地前行。已经是秋天了，夜里凉风一吹，还是有些凉的，喻文州拢拢外衣，避免风吹进领口。 

  月色依旧很漂亮，喻文州看着深色天幕上挂着的圆月，算算日子，今天是十五了。

       不远处站着熟悉的人，喻文州眯起眼睛，白衣少年双手拢进宽大的衣袖里，神情淡漠，像是从月上走下来的谪仙。

       “他们快来了。”少年走进喻文州，开口便是这么一句，琥珀色的眼眸没有感情。“我知道。”喻文州和煦地笑着，“好久不见，阿策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好久不见，文州。”吴羽策沉默了一瞬，还是按照喻文州打招呼的方式和他问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，盯着对方的眼睛，各怀鬼胎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是带着任务来的。”吴羽策勾起浅笑，眼神转寒，“杀掉黄少天。”喻文州神色不变，眉眼又弯了些许，“你做不到的，我不会让你做到。”吴羽策放松了表情，也有些无奈，更多的是匪夷所思。“你还记得你去流云剑派的目的吗？你还记得你是谁吗？你不要告诉我你为了黄少天要放弃这么多年的筹谋。”

      “阿策。”喻文州声音很空灵，像是从月上甚至更远的地方随风飘来，“我和少天十几年来几乎是相依为命，我不能让你杀掉他。因为我舍不得。”“可让你去流云剑派不是让你去跟他相依为命的。”吴羽策的声音依旧冷硬如金石。

  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说到这里，喻文州充满笑意的嗓音柔和得像春风拂面，“可情之一字，早是上天注定。”吴羽策瞳孔一缩，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。“你说...你喜欢黄少天？！”喻文州轻轻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疯了？你知不知道你有......”吴羽策看着喻文州，觉得这个世界都疯魔了。“我知道。”喻文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，“少天有一半麒麟玉。”“我知道。从他不受摄魔铃影响时，我就知道他是内狱中人。内狱的人谁没有麒麟玉，你说这话等于白说。”吴羽策摆摆手，“说来也奇怪，虽然内狱里大家皆蒙面示人，我却从没感觉过黄少天的气息。”

      “不是。我的意思是少天身上的玉，和我的是一对。”喻文州抬头看着那轮皎月，清亮的银光落进他的双瞳，“他属于内狱，但不是二十四夜幽使。”

      吴羽策怔住了，不可遏止的狂喜涌入他的心头。“一对？那你还在等什么？你在外蛰伏这么多年，不就是为了找到另一半，然后光明正大地坐上那个位置吗？”

      “因为他是少天。”喻文州说得很慢，银光笼罩下的脸颊光华流转，黑眸中沉静的深潭里微波荡漾，像打翻在浩瀚深海的斑斓星船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下不去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拿了他的玉就走啊，想必他也不会跟你生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有一半麒麟玉，所以他也有继承权。他的母亲很快就会找到他将他带回去。到时候我和他就要竞争。”喻文州笑笑，“‘黑狱‘中向来是生死竞争，他一旦踏进去，就再也由不得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所以你要......”吴羽策欲言又止，挑眉看着喻文州，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把我的那一半给他，他就是内狱唯一的继承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是何必，虽然琅環喻氏只剩下你一人，但只要你还在，家族必有复兴之日。”吴羽策蹙眉，实在不明白喻文州的想法。

      “我必须退让。”喻文州苦笑，“有些原因实在让我......无可奈何。 少天的母亲收养了当初尚在襁褓中的我，救命之恩不能不报，这是其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她将你送出来，就没想着你回去。若不是你十几年来庇护住黄少天，她也找不到她的儿子。”吴羽策冷笑。

       “阿策，这不能这么算。我和少天之间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。”喻文州看着吴羽策，表情很微妙，“我当年，确实有想过杀掉他取走麒麟玉。”喻文州耳尖一动，有意无意地看向月下的小树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最后，我还是放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内外狱十年一度的比拼又快到了，我这样也不能上场。这是其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从没听说过哪个公子自己去打的。”张佳乐出现在他们身后，一袭白衣踏月而来，“愿为公子肝脑涂地。”喻文州和吴羽策都不说话了，紧紧盯着张佳乐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恼羞成怒，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气氛烟消云散，“怎么啦，你们那都是什么眼神儿啊，就不能让我煽情地说完一句话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就这么出来，新杰他知道吗？”喻文州问，张佳乐虽是内狱中人，但他不希望因此张佳乐和张新杰兄弟反目。“他知道我跟着你做事，他很放心。”张佳乐毫不在意，“他那个性子你也知道，要是不同意我早就被抓回去了，哪还能在这儿待着？”

       喻文州点点头，和吴羽策相视一笑，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咽回肚子里。吴羽策耸耸肩，知道劝不动喻文州。

“我是劝不动这家伙了。你来看看能不能行。”吴羽策对张佳乐苦笑，又眼含深意地说了最后一句话：

      “比起叫你文州，我更倾向于叫你公子州。”他留下清冷的语句，和来时一样，迎着明月而归去。

“黄少天那小子也不会希望你为了他做出那么多牺牲。”张佳乐嘴里叼着根草，“我说怪不得你不愿意用我们来铲除流云剑派，本来挺简单粗暴一事儿整这么麻烦。我知道你是想留下干净的夜幽使给他，但你别忘了‘黑狱’是龙潭虎穴，干净不了。再说了，我们就是奉你为主又能怎么样？按着你的心意来也不会为难他。文州，现在你还是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者。”

“那地方不干净，要想不被蛀虫缠身，就只能站在最高处。我比他明白人世间的险恶阴暗，有些招数防不胜防。”

“我真是不明白。”张佳乐冷笑，“他顶着那个姓氏，在‘黑狱’又有哪个敢去招惹他？倒是你，琅環喻氏最后的族人。我劝不动你，你自己好自为之。”说罢也就离开了。        

喻文州站立在月光下，初秋的白露微微打湿他的衣袂，他抬头看着月亮，心里正在思索一个沉重的问题。

  他到底要不要跟黄少天坦白？等真到了那个时候，可就没有机会了。

  他自己待人命有多凉薄只有他自己知道，除掉黄少天可以说是举手之劳。拿到另一半麒麟玉的巨大利益不言而喻，喻文州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。

思来想去，大抵只有三个字有这样轻易改变他筹谋多年的宏图大计。

 黄少天。

 喻文州轻轻念起这三个字，心尖儿都嵌进云端，软和得一塌糊涂。

  “出来吧，别躲了。”喻文州看着月下的小树林，轻轻叹气。树林可疑地动了动。

    “少天？”喻文州走近，一声一声地唤黄少天的名字，“听到了就听到了吧，我又不会怪你。”

 树林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，喻文州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。响动持续了很久，黄少天顶着一头杂草从矮木丛中爬出来。

“你什么时候发现的？那谁和那谁都没发觉我在偷听。”黄少天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。“少天功力倒又大有长进，这样即使把你放在那里，我也能放心一些。”喻文州也没拉他，在他边上坐下，“少天的气息隐匿得再好，我也是能发觉的。只可惜也只能发现你。”

“去‘黑狱’吗？那是个什么地方？”黄少天抬头看着月亮。

“那是一个混乱的地方，强者为尊。”喻文州叹气，“也是你我出生的地方。”

“我都听见了，你为什么要把你的玉给我？”黄少天心情有点低落，不太想说话，但又必须把问题问完。

“这样少天就不会受到伤害了，我是真的不想再看着你受伤。”喻文州抿唇，说话有点艰难，心下一片忐忑，他看着黄少天的眼睛，里面没有光彩流动。

“哦。”黄少天点头，“喻文州。”他认真地叫他的名字，略去了敬称。

“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意见？我就那么累赘吗那什么家族就给你那么大威胁吗？？你一定要把我推走。”黄少天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，再不给喻文州一丝机会，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，我没有意见，这点不会改变。”

但是我不高兴。黄少天没有把这话说出来。

“诶。”喻文州赶紧跟着起来拦住他，无奈地拽紧黄少天的手，“偷听也不听完，只听一半的坏孩子。”他拽住黄少天的手腕，把人扣在怀里，直视他的眼睛。黄少天脸上发烧，别过脸不敢再看喻文州，但喻文州拽他拽得紧紧的，又不敢挣脱，怕扯到喻文州的伤口。

喻文州小心翼翼地捧起黄少天的脸，慢慢地靠近。黄少天能感觉到喻文州温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痒痒的，他突然不想躲了，呆呆地看着喻文州落满星光的眼睛。所谓月明星稀，这晚月光如水，高远的夜空没有星星，但黄少天清晰地看见喻文州眼底的星光。

“傻瓜。”他听见喻文州轻柔的声音，像是怕惊醒了梦境。

“我喜欢你啊。”他的吻落在他发梢。

“怎么舍得你受伤，巴不得你一辈子平安康乐。”他的眼睛里涌起朦胧的迷雾，黄少天冷下来的心又重新被点燃。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喻文州，“你......你说什么？你......你喜欢我？”

“我怕来不及。”喻文州轻轻叹气，眼眸亮如晨星，“所以少天，我不会给你装傻的机会。”

“跟我在一起。”

黄少天眼睛亮亮的，他扬起下巴，又开始嬉皮笑脸，“不干不干，你不是还要去娶媳妇儿吗？快去呀快去呀我跟你在一块嫂子看得膈应，到时候整的你家宅不宁你还又怪我。”喻文州笑出声来，无奈地揉黄少天的头发，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你这个小东西。”

黄少天偏着头看他，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。

“好好好。”喻文州无奈，看着黄少天的眼睛，眸中流光似被水色浸润，明亮清澈，“我娶你可好？”

明明是月色似水，万籁俱寂，黄少天的耳畔仿若有管弦之声清亮悦耳，声声激荡着他的心弦。“滚滚滚滚，再怎么样也是你是我媳妇儿，也是我娶你。”

“都说了我那块是麒，你那块才是麟，少天你要讲理。”

“反正都在我这儿了，我说什......唔，喻文州......”

温热的唇覆上黄少天的唇，细细地摩挲着，一点一点完全契合。喻文州不给黄少天躲避的机会，舌尖灵活地撬开黄少天的牙齿，轻轻划过黄少天的虎牙。

“唔......”黄少天嘤咛一声，脸色涨红，喘不上气了，“喻文州我......出不了气了，你放开我。”

“用鼻子换气。”喻文州放开他，宠溺地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。“你怎么没事儿？！！你是不是去物色嫂子试过了的？！说，是不是？！”黄少天推开他。“这只能说是天赋。”喻文州老神在在，“我练武诸事不顺，总得有一方面行得通吧。”

“我靠，你怎么能随便亲人呢？我同意了吗你就亲我。你是不是当本剑圣的清白不值钱？”黄少天愤愤道。“没关系。”喻文州凑上去又亲了一口，“我负责。”       

 *我发现只要我开始还债了就能准时更

**八点半的完不成的约定 

***特别鸣谢：星野不姓叶